我砍死你!

我是鸽手

【赛迪「永恒之爱」120h丨第 59 h 】5月21日 10:00 桔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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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上)

 

角色属于圆谷,ooc属于我,我流03,摆烂文笔,都是啰嗦的废话。

雷者慎入,不喜勿喷。

 

 

 

  

  露珠刚好融入泥土,灰蒙烟雾散去放晴,黑夜当空中的惨淡弯月。

  从何去寻?从何捕捉幻影?从何证明真实虚假?

 

  从何得知究竟哪里才是宇宙的禁区?

 

  从何?

 

  ……

 

  伸出自己的手,手心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赛罗凭空伸手什么都没抓到。

漫无目地的寻找真无异于是一滴水淌进大海,他只想着要去找,却不知道哪滴水是自己想要需要找到的那滴,更不知道这滴水是否还在海里,赛罗感到茫然,这份茫然与他昔日盲目寻求力量时的茫然比起来,前方的路甚至要更模糊一些。

  “宇宙的禁区。”

  他嘀咕了一句,望着眼前美丽无尽头的浩瀚星海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他呆呆停在那里,下定了什么决心再度启程。

 

 

  宇宙或喧嚣或因斗争纷乱四起,在战争硝烟搓燃起时,每个尚在宇宙之中游走的行人都不得不停下脚步,当再次出发时多数人皆是踏上回往母星的路,这些多数里分出的少数则选择背道而驰,他们或许是没欣赏够宇宙的美景,也或许是为了抵抗,还有一种是为了寻求更强大者的庇护,因此大多数启程的行人都提着十二分的精神,每个人都唯恐身后会突然射来一支暗箭。

  青红流星划出道路,直直奔着这条路的尽头——一颗散着荧绿色光辉不规则外表的行星,流星停下距离行星的千米远外,流星即是赛罗,他肩膀松垮疲乏极了,毫无警惕地悬浮在生养他的母星前。

  不论多时,光之国永远平静祥和。

  看着那些柔柔的绿光,时间长了有些恍惚感,有一瞬千百年前才发生过的纷争已经过去了百万千万年的错觉。

 

  通过宇宙港,赛罗回到总部重新报道,他的名字也再次重新在警备队的殿堂中亮起,赛罗看都没看转身甩开披风,长时间的一无所获让他迈不动腿,走一步都觉得累,他决心好好去睡一觉,最好睡个昏天暗地雷打不动,睡上一千一万年也可以,这样等他再醒来,什么奇遇纷争和真假,都该从自己心里和脑海中被抹去了。

 

  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少年。

 

  这样最好了。

 

  他想着,身体先一步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用披风遮住自己的脸。

  窗外光线亘古不变,它不和那轮弯月一样,即使静静躺着坐着,赛罗依然感觉到累,原本空白的大脑竟然自己开始胡思乱想,不知道哪根神经抽错了牌又想起那段奇遇来,可他明明是从那个通道安全离开的,只是一阵实在刺眼的光,而自己不过是眯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来为什么会出现在银十字呢?而且……

 

  “大概他们是对的吧……”赛罗赌气般地把披风往脑袋上堆,倒在沙发上又不吭声了。

 

  他的记忆明明不是这样的,但所有人都觉得那是自己的一场梦,所有人都能证明他从未离开过。

  可真有这样真实的梦吗?

  他撇撇嘴不想再思考这些自己想过成千上百次的事,赛罗知道老爹肯定觉得他荒谬,还有队友和其他伙伴们,他们从一开始的半信半疑到自己长时间求证无果后彻底对那场奇遇表示无法相信了。赛罗知道伙伴们并不认为自己在说谎,因为这是就连他本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奇幻经历又怎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空着一张嘴叫其他人相信呢?

  结果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一次次随着他的寻找无果在他心头上浇凉水,下一次永远比上一次冰凉刺骨,甚至有好几次赛罗认为自己这样下去,早晚他会被浇的浑身冰凉忍不住哆嗦。

  一直,一直如此,每一次。

  久而久之他那份坚定开始动摇,他开始怀疑那段经历是否曾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个人又是否真实地存在过而并非是自己臆想?赛罗藏在蒙住自己的披风下,他眼前似乎出现了总是藏在树叶阴影里的半张面孔,出现了因为某个话题而与对方争执时的记忆画面。

 

  自己当时在和他争执什么呢?赛罗仔细回忆,但他记得东西实在是多,脑袋硬是把那个部分挤了出去,他累的甚至有些记不起自己为什么要发了疯似地找寻。

 

 

 

  银十字的某间病房,赛罗从病床上睁开眼,他刚清醒过来还有些呆愣愣的没有搞清楚状况,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如梦初醒般开始观察起自己所在的环境,迷离的双眼终于聚焦渐渐充满不可思议。

  银十字?为什么他会在银十字?

  看清环境后赛罗下意识就要坐起来,胸腹裂开的口子受到挤压立马钝痛起来敲打,疼痛逐渐拉扯回他的神经也让他开始觉得不可思议,似乎不相信自己会负伤,咬着牙攥紧手想要忍住痛楚。

  “呃……”

  伤口实在太痛,赛罗到底没忍住,但他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动静惊动了坐在外头的人,脚步声从不远处逐渐朝着赛罗的方向靠近,来人掀开半边帘子探头进来查看——是红莲火焰。

  赛罗的视角刚好能看到对方,火焰战士先是愣了一下,手捏着帘子的稍微用力拉了一把又收回,揉了揉眼凑近些许像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看到自己好像真的醒来,火焰战士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动作一气呵成到赛罗想叫却来不及叫住他,眼看着那家伙正要踏出门外时又退了回来把帘子彻底拉开后才又出去了。

  赛罗看着他离开,被伤痛折磨的忍不住曲起腿,能听到的除了红莲火焰越来越远的咚咚脚步声还有自己疼的抽气的声音,没过一会儿脚步声又响起并且带回了更多杂乱的脚步声,赛罗望向门口,正好看到银十字军队队长踏门而入,她一见到情况立马快步上来,身后跟着的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则没被她搭理,舒缓的光线笼罩全身,赛罗感到疼痛正在淡去,他喘了口气躺在床上,视线朝着人群发现除了两三个医护以外全是熟悉面孔,他们都站在门口静静等待。

  渐渐,伤处只有一点淡淡的不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赛罗满腹疑问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状况,但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躺在银十字里,更不应该负有这样严重的伤势,他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却被银十字军队长抢先,她放下手简单为自己做了个检查,紧接着和蔼温柔的声音向自己和她身后人们一一交代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和恢复情况并嘱咐自己需要如何休养以及其他注意事项等,听她说完无碍,门口的熟悉面孔们均像是约好了般同时松了一口气。

  赛罗依旧觉得疑惑,他的疑问太多,这些伤实在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哪怕出现过也早该好了,他目光呆滞扫视一圈已经围过来挤得床周围不剩一个空位的长辈们,又一次被人抢走了开口的机会。

  “太鲁莽了。”说话的人是佐菲。

  佐菲脸上的神情严肃,其中还夹有一丝无奈,他弯腰下去将手轻轻放在赛罗肩膀上轻捏着继续:“你应该知道塔尔塔罗斯是个强大的对手,与他的战斗更要谨慎而不是失去理智变得鲁莽,大家都很担心你。”他的声音低沉,话语行间对于赛罗的行为略微有些不满,手掌拍拍少年的肩头接上:“如果没有收到你的信号,没有在死星找到你,即便没有追兵你也会因能量得不到及时补给而……。”佐菲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伸手为赛罗拉了一下被子掖住被角。

  “不必要时将自己陷入无法挽救的困境,那不是战士,那是莽夫。”佐菲站起身语重心长地对赛罗说教,赛罗受了教训抿起嘴唇张不开口,“王国的事情我会暂时交给其他人跟进调查,趁着暴风雨前的宁静,好好休息吧赛罗。”红色披风在眼前抖动,赛罗感到自己的肩膀又被拍了拍,好长一段时间里病房站着的其他人也没说什么,他们要事缠身刚好借银十字的空病房开会又正好得知赛罗清醒马不停蹄地过来查看,好在赛罗没什么大碍所以没待一会儿也都纷纷迈着脚跟随佐菲一个个离开了,只剩自己支队的队友们留在病房里。

  队友们等人走完了才有了空位来看赛罗,三两个人跟着围在床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教育”赛罗,赛罗一直听着等他们说的差不多才张嘴,他的嗓音干涩显然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他询问队友自己负伤前后发生的所有细枝末节,红莲火焰接过话茬开始滔滔不绝,赛罗听到“隧道”“埋伏”这几个字时候才总算捕捉到了一些记忆碎片,他躺在病床上回忆了一下在那段经历之前确实是在跟几个杂兵交手,他解决完那些虾米之后又和赶来的塔尔塔罗斯打了起来,后来也确实十分鲁莽地去追击对方了,然后理所当然地中了埋伏,结果就是非但没有碰到塔尔塔罗斯的一根毛不说,还险些搭进去自己的命。

  可自己为什么会在一颗死亡之星呢?还有这些丝毫没有过痊愈迹象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赛罗有些不确定地询问队友自己离消失到被发现过了多长时间时,站在一边本要回答的詹伯特被红莲火焰抢先说出答案——十天。

  十天?

  怎么可能?

  赛罗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光是自己在那里养伤的时间就不止七天了,但是本该痊愈的伤势也并没有得到康复,难道说自己所有的经历都是水上的一撇浮沫,用手挥挥就消失了?还是说自己现在才是在做梦亦或是那才是一场梦?赛罗抬手移到腹部按了一下立马感到一些痛意,看来自己在银十字这件事不是梦。

  那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些是梦?

  赛罗不相信。

 

 

  这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想从病房离开被抓了个现行了。

 

 

  “我说你小子,真的不能安分一丁点?”略粗犷的声音将赛罗拦住,高大强壮的身体挡在门口,红莲火焰交叉抱臂,他居高临下看着被自己推倒坐在地上的赛罗,往病床附近扫了两眼,周围果然又到处散落着明显被故意撕碎的绷带布条,他摸了摸脑袋有些烦躁,火焰瞬间从他头顶燃起又很快熄灭,手指也没耐心地搭在手臂上一下一下敲着,他不懂赛罗和小镜子还有烤肉串兄弟讲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经历,不说这小子的那些话听上去都是藏着掖着的没说完全,单说这小子一身伤没养好还总隔三岔五地想往外跑,总是一副急切地想去寻找什么求证什么的样子。回想起赛罗这几天的行为,红莲火焰抬手捂住眼睛抹了把脸,他仰起头长叹一声,没一会儿放下手蹲下来看着赛罗,说:“赛罗你不是小孩了吧?”红莲火焰忽然问赛罗,他不等赛罗回答垂下脑袋,手臂打直垂在距离地面两寸不到的空中低声:“我是不知道你那个稀奇古怪的经历,可詹伯特和小镜子已经去看过了,那儿是个死星,死了很久的死星,就算你不相信你要自己去看,可就你现在这副残躯你能做什么?你连踏出这道门都困难,非要再让所有人为你提心吊胆为你日夜担心吗?”语毕红莲火焰站起来挡在门前,低头看向一言不发的赛罗叹了口气忍不住来回转着踱步,好半天才停下来继续补充:“赛罗,你不仅是你自己,有人的信仰是你,有人能活着是多亏了你,比如基地里的那个红色小不点儿,就算你要寻找什么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吧?”边说他捉住门把,也不打算听赛罗解释或者争取什么,反正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个一身伤的不省心的家伙逃走的,看也没看赛罗直接拉上房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起腿抖脚,他一边抖一边观察着周围心中更是郁闷,期许能有个熟人来陪他说话解解闷。

  没想到这个人很快就出现了。

  走廊有等离子火花塔的光从地面折向在玻璃墙壁上,从反光的墙壁里凭空跳出一个人来,那人看了一眼正在抖脚的红莲火焰绕开他走到病房门前,透过玻璃看到赛罗已经坐起躺回到床上去发呆了。

  不知道是在思考刚才队友的话还是在思考下一次要如何离开关着他的病房。

  见对方来了却是一直在观察病房里的情况没有和自己聊天的意思,红莲火焰不得不暂时停下动作,他弓背向前也站起来走了两步到战友镜子骑士的身边遮住照射进来的等离子火花塔的光,探头隔着玻璃看里面暂时安分下来的赛罗,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的疲惫。

  “你别看他现在这样安分,这小子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非要自己去那颗坏烂了的星球,他以前可不这样,我真是不理解。”红莲火焰摇摇头又交叉起手臂折在胸前,他实在理解不了赛罗的执着,即便赛罗说得是真的,可眼前的事实也无法令人相信,起码他觉得这不太可能。

 

  郁闷夹着疲惫的声音响起在旁边,镜子骑士的视线从病房里转移到他身上,看到靠在墙壁边上的火焰战士正因想不通而烦恼的模样,随后他又将视线重新转回病房里赛罗的身上,好一会儿喃喃着:“宇宙的禁区……”刚一说就被靠近的红莲火焰听到,红莲火焰看了面前的队友一眼便插嘴嚷嚷道:“什么禁区,我在炎之海盗待着的时候可没听说过宇宙里有这么个地方,不如说听上去像是哄小孩儿的恐怖传闻。”火焰战士的语气轻松,他蹲下来在地上无聊地画着圈,仿佛并不在意镜子骑士口中所说的什么禁区。

  闻言,镜子骑士离开病房门口处,他找到红莲火焰刚刚坐过的椅子坐下来也翘起腿,但他没有抖脚,后背压着椅背,手指关节托着下巴转头和蹲在旁边的战友平视,摇晃两下腿说:“宇宙太大了,赛罗说得未必是没有发生过的,我还是皇家骑士的时候曾听过一位智者提及时间和空间在某种特性下也会有所改变,只是这种改变很小,寻常人不容易察觉,往往察觉到也只会认为那是一场梦,况且你在炎之海盗的时候应该只在特定的某一片星域活动才对吧。”他分析着赛罗提及过一点的奇遇发生的可能性顺便打趣红莲火焰,想到和詹伯特一起去过发现赛罗的星球,也凭着赛罗给过的模糊坐标寻找并勘察过,遗憾的是那儿真的只有一颗破败的灰色无人行星。

  詹伯特说他从没见过大地和海洋颜色能如此一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的,断成几截的鱼骨腐烂飘在腥臭的海水上,海水上泛着脏灰色的粘稠泡沫,泡沫不停涌起扑向礁石冲刷上面的青苔,云层压得极低,厚重的叫人喘不过气来,也呈一副灰扑扑的脏,整颗星球竟没有一株活着的花、一颗草,陆地软烂呈现出沼泽状缓慢蠕动,偶尔发出一阵沉闷的巨响迅速凹陷下去一块露出被掩埋在里面什么东西的根,根上粘满了干瘪不知死去多久的其他根须,俨然是灭亡之星。

  不论是作为机械生命体的詹伯特还是可以任意穿梭于二三次元的自己,哪怕是后来游历过这么多的宇宙也没从见过这样充满死亡气息的星球,而且按照那颗星球的状态,那颗星球变成死星应该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红莲火焰听了他的话不置可否,他是不懂这些东西的,而且镜子说的没错,他在炎之海盗时确实只是在某片星域内活动频繁,可他也从没听过有人讲起宇宙禁区的事情,红莲火焰向后伸手摸了摸病房的门,蹲在门边打哈欠和战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虽然不是完全围着赛罗的话题。

 

 

  赛罗从地上站起,红莲火焰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一遍遍地播放给他听,他的大脑告诉他应该听战友的话不应该能在这个外患未解决的时候再成为内忧让其他人为他分心,但内心却在不停鼓动自己让他去寻找、求证,想着,他忽然伸手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转头看向外头千篇一律的建筑景色和高高屹立的等离子火花塔,那样真实的过往,怎么可能会是虚假如水中月般的存在呢。

 

 

 

 

  那片意外之地确实是个意外,爪牙伸向天空抓出裂缝,裂缝又如病变后的纹理般朝着四周扩散,风呼啸着卷过地面,乌云早早将月亮遮住,树木摇摆树叶呼啦啦地作响,花草伸长脖子被吹得来回摇摆,它们看着躲起的月亮,空中飞过的花瓣,会因被禁锢在泥土中而在愤懑、不甘吗?

 

  没人知道。

 

  一声炸雷后天空如同一面被打碎的镜子露出背后乌黑的内衬,风还没停下,闪电照亮被撕裂的天空,一霎间,瓢泼般的雨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也不能说是雨,只能说是无数正在降下的水滴里的每一滴都包裹着坚硬的冰珠更为贴切,颗颗落在花田里的每一朵花身上,却偏偏没将土地砸出一个坑,没将花朵打下一片瓣来。

  雨越下越大了,破了口袋的天空却依然没有缝合的意思,仍呼呼刮着风,丝毫不关心已经承受不住暴风雨折断一地的其他草木。

 

  此时,赛罗正在异次元通道里不停翻转,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不知道自己会被送去哪儿,所剩的能量已经不足以让他能变成闪耀从这个鬼地方逃脱,赛罗挣扎一番后未果尝试着把心思往好的方向想,他总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而不被甩出去,这又不是布鲁顿,对吧?

  仅一瞬他开始反省自己在无端想什么,怎么会想要放弃呢!

  赛罗又开始挣扎,可隧道里的巨大引力拉扯着他没叫他好受丁点儿,血液粒子不停溢出消散,他开始稳不住自己的身形立马就要被这些引力宰割,就在他还在猜测自己到底会被扔到哪个小行星或者某个几千几百万光年外的遥远未知星系,逐渐强烈的引力力场更用力撕开他的伤口,本该挥散消失的血液粒子全都凝结成大小不一的不规则球体围在身边飘散开,亏得他有闲心还去伸手去抓了一把,而后被一股更为强劲的引力拉扯住身体将他往某个方向拖拽过去,在光彩缭乱的隧道里赛罗被这拉扯力和引力牵绊更稳不住身体左右翻滚,结结实实体会了一把呕吐不得的感觉。

  时间越久,久到赛罗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这可不是好征兆,腹部的伤口彻底被撕开了来,光彩缭乱的隧道里他的五官和表情都开始扭曲,心中暗觉得事情朝着不妙的方向发展,他似乎真的有点撑不住了,不尽快逃脱先不说自己是不是真的会被撕碎,万一这个地方连接的尽头是黑洞,到时即便自己是光到时候也只能走投无路等死,可他手镯里的能量又实在是消耗过于巨大,赛罗正想着能有什么办法可以从这里尽快逃脱,脚底忽然出现另一条隧道,更巨大强烈的引力拉扯着他就往下坠。

  该死,不会真的是黑洞吧!?

  身体快速穿过隧道,像是被水底里的水草死死抓住了脚腕下拽拉扯由不得他想要挣脱,赛罗更加倍感不妙,他的身体正在极速下坠,原本已经在模糊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想着总不会是真的要掉进黑洞了所以这种反应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回光返照吧?鲁莽的代价果然巨大,赛罗开始有点后悔了。

 

 

 

  重物坠落的声音遮盖住此时炸起的惊雷声,黝黑影子从破了口子的天空中姿势怪异砸了下来,哪怕这么大的雨势依然砸起十几米高飞扬的尘土,影子掉出以后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翻滚时的泥水和着正咋下落的雨珠滚进他的伤口缝隙里,短暂接触过天空的泥土又很快一一朝着地面迅速飘下来,有的回归了它原本待着的地方,有的落进花蕊中心压弯了本就积着雨水的花杆腰肢。

  雨太大了,地上的影子不一会儿便被浇的透湿,伤口挤出的新鲜血液粒子发着光,那些点点的光和在骤雨里晕头转向的萤火虫没什么区别。

 

  赛罗躺在泥地里,雨水钻进他的眼睛使他不得不眯起来或者干脆闭上,沾着泥巴的手虚捂住伤口像要遮挡住流进伤口里的水珠,凶恶脸庞露出几分难忍痛楚的脆弱,但这些只被逐渐变成短短线条的雨丝、呼啸着偷窥到的风、云层后躲够了发着模糊光亮的月亮、被他压在后背和泥水碾在一起的脏污花朵知道。

  以及

  藏在树叶阴影里窥视的眼睛知道。

 

 

  满是泥泞的手臂轻搁在盛满泥沙的水潭里,赛罗又躺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雨和风总算稍安勿躁了些,破裂的天空也正在一点点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他抬起胳膊,手指避开伤口揩掉落在身上的大块泥土,但总是擦不太干净,警报声不合时宜地在四周安静的环境中响了起来,赛罗的手陷进泥坑支撑着身体坐起,他的身上有些擦拭的痕迹,树叶挂在胳膊肘粘在上面,身体一个仄歪又倒了下去,旁边的积水潭被他打的水珠飞溅,花丛中慢慢传出一些喘息和抽气的声音,刺耳的警报声响了一会儿也停下了。

  “……”

  赛罗躺在泥地里,他蛮有闲心地随手拍了一把离得近的一株植物,耗能严重的手镯已经不能再给他提供一丁点的能量补给,他有一种不幸又庆幸的感觉,不幸的是自己不知道掉进了哪个鬼地方,要是被原住民当成入侵者,那他可就麻烦大了;庆幸的是自己没被拉进黑洞,虽然受了重伤,可好歹捡回一条命来。

  该死的塔尔塔罗斯!

  想起,赛罗有些愤懑又马上被伤口疼的五官皱在一起,他本以为自己这种随意来往各个平行宇宙之间不被消耗生命的BUG般的能力已经是一种罕见的神奇的力量,在此之前,他从未想到有人不仅能来往平行宇宙,还能来往于现在和过去之间,甚至能将过去的人带到他们这些人面前,而那些过去的人则仿佛是被什么保护着从而不被不属于他们的宇宙所排斥抹杀。

  宇宙果然是很大,自己不知道的事也很多,赛罗想到自己受伤的一部分来源,他并不是完全被塔尔塔罗斯所伤。

  还有,过去的贝利亚——

  光之国曾经最优秀且强大的战士,后来堕入黑暗与邪恶为伍,自诩银河帝国的君主。

  但眼前的贝利亚显然是赛罗没见过的,那家伙有着一张比自己看上去还要凶恶的脸,只说是凶恶都描述的太过柔和了,他和自己交战过的贝利亚比起来唯一的共同点都是那份对自身家园的冷漠,对强大力量的痴迷以及脸上遮掩不住的蓬勃野心。过去的贝利亚很强,要比拥有着千兆战斗仪的贝利亚还要强,不排除他得到了阿布索留特人的一部分力量让他变得更强。没有怪兽军团和邪恶宇宙人组成的联盟部下,仅是在面对时,总要先被他那张脸孔震慑到,他的每一寸肌肉里似乎都蓄满了力量,让你不敢和他硬碰硬,他的眼里永远是狂妄和轻蔑,手段依旧是不留余地的狠辣利落,浑身是令人胆寒的压迫感和满是死亡暴戾的气息,一度叫赛罗几人在对付这个年轻老头时感到棘手。

  比他们这些现在拥有更多力量的战士还要强一些。

  这是镜子骑士就当时交战后的感觉下的结论,他还残存着被黑暗侵袭控制后的阴影,说到结论时他甚至没忍住打了个冷颤,而赛罗也没少在和贝利亚交战时吃亏,他还是不懂贝利亚为什么会选择背叛光之国,无论是以前的贝利亚还是已经死去的贝利亚,他衍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竟然是雷欧来了也无法战胜贝利亚亦或是无法毫发无损撤退的错觉。

  这真是奇怪的错觉。

 

  要想贝利亚不和光之国作对,除非他自己愿意反水,但那家伙,可能吗?

  赛罗直接把这条假想画上了叉号,他现在没有这个心思去考虑这些问题。

 

  轻捂着伤口休息片刻,赛罗抓着泥巴地重新坐起来,压成烂泥的脏污花朵挂在肩甲上摇摆,几个来回后终于承受不住身上附带的泥沙重量直直垂落溺进泥潭,但赛罗没注意,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灰蒙蒙的月亮想着若不是有究极铠甲替自己当了近一半的攻击,现在说不定他真的已经被贝利亚那个力量强悍的老头和塔尔塔罗斯给要了命吧?那家伙虽然是从过去来到现在第一次见到自己,厌恶可一点儿也不比和自己多次交手的另一个贝利亚少,也不知道塔尔塔罗斯到底给他看了什么,让他好几次专针对着自己攻击。

  按理来说过去的贝利亚也应该是没有见过自己的才对,难道塔尔塔罗斯给贝利亚看了他自己的未来?所以贝利亚才对自己的针对尤其明显?思及此处赛罗哼了一声,他的指缝里全是泥土,手背粘着几片碎花瓣和潮湿泛着水光的残败树叶,这些东西很快吸引了赛罗的注意,他像是才有时间来观察四周观察自己究竟来到了什么地方——先注意到的自然是大片随夜风摇曳的洁白色花朵,它们一摇一摆,深绿色的茎根和叶片融在夜色里,不仔细看的话只会觉得它们是凭空漂浮在丛中的,黑压压的一片错综复杂,也像是从泥地里长出的双手托举着花朵高高向上让它们朝向光明的。等能辨清一些叶茎后赛罗抬头,果然是月亮褪去刚刚那层雾蒙蒙的纱衣了,它同一颗光球、一颗照明用的电灯,高高地挂在空中竭尽所能向大地展示他惨淡却自认耀眼的光,赛罗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他尽量以不会牵扯到伤口的动作拈起腿边破烂的花朵观察,半晌才觉得这和地球上一种名为桔梗的花朵模样很是相似,他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同一品种,觉得自己起码不能在这么空旷的地方继续坐着。

  于是少年重重呼出一口气咬着牙,手掌陷进泥潭里,前脚掌踩出一个深泥坑开始尝试站起来。

  第一次失败了,膝盖一软向前压着花朵倾斜,长矮些的都被污水染灰了,手指打开按进泥土里,赛罗撑着虚弱的身体稳住不至于真的要跪倒,很快他又开始尝试第二次,努力几番才勉强让自己高大的身形立在花丛之间,他站的不够稳,迈动步伐时摇晃的身体和刚刚挂在他肩甲上摇摇欲坠的的花朵没什么两样,脚掌踩着软烂的潮湿泥土留下足印,抬脚踢着泥星迸溅在前头潮湿的土地上,也难免有来不及躲避的倒霉家伙被赛罗踩到脚下没入湿滑的泥里。

  借着惨淡的月光和几颗黯淡的星光,赛罗一步步艰难行走,脚步踉跄朝着不远处的茂盛森林方向移动,他全然不知身后逐渐消失的脚印,那些被他无妄之灾波及到沾上泥污的白色桔梗忽然被抽干了生气迅速凋落,浮在映着月亮光照的泥水池子里静静漂浮。

 

 

  花丛艰难的背影走走停停,坐在树上的观察者却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斜着眼睛偶尔瞥少年一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赛罗一直走着不敢停歇,哪怕只能迈出一小步也努力朝着树林处移动,月亮想看他的脸庞,但它跑的太慢了,追了半天也只追到赛罗额间的半边指示灯,忽然,赛罗膝盖又一软,不知道是第几次险些又要倒下去,好在他已经到达树林的边缘眼疾手快扶住了一棵树的树干支撑住,这时他才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一直捂着伤口的手一并放到树干上暂时停下来小憩。

  “呼……”

  靠着树干,赛罗回头看身后自己走过的平原,除了白茫茫就是白茫茫,像是一层厚雪盖着,有什么不能隐藏于此的,一定会暴露出来吧?他呼了口气,目光转向前方幽暗的森林里,这比身后的平原也好不上多少,黑漆漆的森林里似乎蛰伏着什么,似乎一旦自己踏入就会被撕得粉碎。赛罗摇摇头停下胡思乱想,他不知道救援和追兵哪个先到来,在这之前起码需要找一个可以隐藏自己的地方,可越是走进,森林周围也越是黑暗,月光难以穿透层层叠起的茂密树叶为他照明,赛罗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失去了方向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乱走乱转。渐渐地,一直隐隐作痛的伤口彻底耗光了他的所有气力,赛罗眼前原本依稀可辨的树干开始模糊重影直到彻底黑暗,他被一根凸起在地面表面上的树根绊倒,重重摔在叠起的落叶堆里不动弹了。

 

 

  “活人。”

  扰了我一场好梦。

 

 

  一直不时观察的那个人远远盯着赛罗的一举一动直到赛罗倒下,这时从高树叶片滚下一颗雨珠打在那人小腿,水珠留下痕迹滚过足踝,滚到脚边坠落进下方的花丛地里,或许能滋润某朵花、某片叶或是一方承接一方到最后滚进泥土里。

 

  迪迦朝着森林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转回来,他抬腿利落转身坐在粗壮的树干上,一条胳膊放在膝盖上用手撑着脸颊,鹅卵狭长温润的眼睛此时的视线却放在了被压倒揉碎遍布脏污的植物上,那样的烂泥坑也不知道吸引了他什么竟叫他入了神,片刻后他回过神,余光仍然留意着那株视线范围内摇摇欲坠的花杆不自觉说话,意识到后讪讪闭上嘴,把脚搁在树枝干上躺下抬头看被树叶边缘割开的圆月。

  好梦可不常有啊,迪迦心想着说。

 

  从异次元空间跌出来的倒霉蛋,带来了一场让他也跟着倒霉的狂风骤雨。

 

  迪迦擦了一把大腿上刚刚从树叶落在他身上的水点,他不做什么反应,装作没看到树林深处正在四处飞舞的粒子,多管闲事多数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一个小孩,带着伤势,来自另一个空间,如果小孩自己本身不是纷争,那么追着小孩的纷争也会马上寻着味儿找来了。

  看来要早点把他赶走才行。

  他寻思着伸手上去拽下一片叶子拉动树条抖下许多的雨水,湿漉漉的树叶被从空中放飞,迪迦闭着眼躺在树干上荡脚思考如何赶走这个不速之客。

 

 

 

  病房里,

  赛罗的回忆之海正在翻腾,他躺在床上连姿势都懒得变换一下,心想着刚开始那样专注盯着他的视线自己为何没能察觉到,是对方藏匿的本领实在高超还是自己没能学到师父和老爹那样做到耳听四路眼观八方?门外传来低声的交谈,赛罗被打断了回忆然后朝着门口看,正好看到镜子骑士站起来留给他的半个后脑,红莲火焰的手臂不时挥起放下,赛罗拉了拉被子勉强盖住腿,觉得红莲一定是在跟镜子骑士描述自己最近有多让人费心费力,甚至有点过于叛逆吧?双手枕在脑后,赛罗闭上眼约摸是累了,他又想着红莲火焰刚才的话,那家伙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而镜子他们也不会欺骗自己,一切的一切恐怕真的要自己从这里被放出去才能得到印证吧。

  澄黄的眼灯悄无声息地黯淡,奇遇的后续连在赛罗的梦境里,以至于他的表情都看上去放松了许多。

 

 

 

  树叶沙沙地响,铺在地面的枯叶划过地上人的脸庞,那一团人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倘若不仔细看只会以为那是一块长在泥土里的巨石。

 

  这时却忽然有一丛落叶堆忽然动了,“巨石”上堆满的树叶接连掉落,赛罗胳膊肘压着地面,他抓了一大把枯叶捏碎在手心,揉了满手掌的粉末,熄灭的眼灯渐渐亮起,间断的闷哼抽气随之混起吹在树林里的嘈杂风声中。

  完全清醒后他仍觉得伤口隐隐作痛,撑着坐起来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轻轻触碰着摸了一把腰腹,好在没抹到一手血,看来伤口暂时闭合了,赛罗坐在地上呼出一口气再次感到了庆幸。头顶树叶扑簌簌地响,有新鲜的嫩叶从上方掉落,赛罗转头注意到树皮全是裂了缝的,正巧那嫩叶直直掉进落叶堆里,霎时间变得和其余干枯的树叶无二区别了,他拾起刚刚掉下来的落叶,指尖刚一用力立马就把它碾成了粉末,赛罗正感到有些奇怪,抬头时树海层层叠叠遮着不让那可怜的惨淡月光照进来些许丁点儿,他又往其他地方看,结果连那片花海的一点边都看不见,可见自己真的是走了很远吧?赛罗张望了一阵,斜着脸凭着在另外树干上轻轻摇动浅浅深深的阴影来判断月光到底被遮挡了多少层。

  早前高高挂在树上头的雨滴顺着叶片弧度滚落下来,垂直滴在赛罗的头顶,他下意识抬起了头。

 

  明明刚才还看不见月亮,此时他却觉得离月亮的距离近极了。

  又是一种错觉。

 

 

  林深处几声清脆鸟鸣,几只飞虫提着灯笼飞过朝着鸟鸣声追去,赛罗抬头,一滴雨水正好砸进他眼里,他眯起一只眼,除了看到错综复杂交叠的抖擞树叶外,还看到了高树上那双不知道凝视了自己多久的眼睛。

  他瞬间如临大敌,强忍着痛往身后这棵树的对面翻滚过去呈出一副戒备姿态,树干之间愈来愈多萤光飞虫,这在黑暗的树林子里不失为一种别样美景,但赛罗现下并没时间去欣赏这些,他死死盯着树上人的眼睛,对方藏匿在高处树叶的阴影后头,唯有那双明亮的眼睛居高临下也盯着自己,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赛罗只好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一直与对方僵持着,内心暗自揣测上方眼睛的主人是敌还是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以他目前的的状态别说战斗了,恐怕连站起来都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赛罗抿着唇,正寻思要不要开口先同对方讲话,对方却先他一步消失在眼前了。

 

  负伤、清醒、挣扎、放弃。

 

  少年从落入自己地盘的每一个瞬间和动作都在自己眼皮底下,哪怕他闭上眼睛不看,风也好,别的也好,总有另外的会想让迪迦看到,迪迦闭口不言抚摸树干,这些家伙有时候未免太多管闲事,注意到对方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能保持着这样高度的警觉发现了窥视中的自己,他看着底下人神色紧张戒备,像是已经动弹不得却又快要被路人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要是能动弹此刻估计马上要弹起身体开展攻击。

 

  还算合格的战士,迪迦觉得有些好笑顺便在心里评价。

 

  没将更多目光停留在下面担忧警惕盯住自己的外来者身上,他本要驱赶对方立即离开,忽然抬头望着被树叶遮蔽住的天空,略烦躁地敲敲手边的树干先放弃了劝说然后离开了。

 

   见对方忽然消失了,赛罗的戒备心仍没有放下,他绷紧了神经观察四周,唯恐对方会从哪个未知的方向向自己袭来,他有戒备着等了一段时间之后,除了沙沙的高处不间断传来的声响,林深处飘飞的亮光小虫和清脆的鸟鸣,除了这些以外,赛罗预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但他仍未放松,维持着那个姿势直到伤口突然狠狠钝痛一下才被击垮了般松懈下来侧躺在地上。

  是幻觉?

  他自我欺骗地想,又立马甩头躺在地上等待痛意渐渐退散手肘撑地坐起来,抬手时发现原本枯竭的手镯能量竟已回满了将近一半,赛罗盯看手镯有点不可思议,可现下他也顾不得许多,暂时为自己的身体充能治愈身前狰狞的伤口,事后光亮的手镯光芒瞬间灰暗下去几个度,赛罗再次尝试站起身时终于不像之前那样那般艰难狼狈,虽然伤口依旧有一些痛意,但说到底它只是表层愈合而已,皮肤里的溃烂没有长时间的休养是不会好全的。赛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观察一下四周发现几乎无路可走,想起那双高处注视着自己的眼睛赛罗抬头往刚才那人待过的地方看,什么也没有,但那肯定不是自己疼痛所引起的幻觉,他确定。

  当前重要的是先找到一条出路才是,他从刚刚就注意到一直不断的鸟鸣声,可偏偏没有看到过一只飞鸟从树林间飞过,赛罗认为有生命的地方势必会有出路,两只脚不停来回踩着树叶嘎吱作响朝着深处的鸟鸣声走去,可他越是往前反而是更被那些声音吸引住,枯叶翻飞滚过他的脚边不可抗力被吸入卷进幽暗不见光明的黑暗里,赛罗起先没有注意,因为这风一直这样吹着,慢慢地他往前的路上风势越来越大,头顶闷闷地传来雷暴发怒前的吼声,就好像是天空又要再一次崩裂了。

  赛罗忽然停下脚步如梦初醒晃了晃脑袋捂着一只耳朵,指尖卡进干裂树皮的罅隙里,风向全都面对着他险些将他扑倒在地,另一只手扶着不同的树干快步不停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天空果然是崩裂了。

  它被从两边撕扯掏出一个半圆形的闪着金光的传送通道,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一道人影,等人影彻底踩在他脚下的土地上,身后的通道逃也似的迅速闭合,与此同时赛罗头顶闷声的雷吼声音渐渐变小,急速快成刀刃的风也平静下来。

 

  来人草草打量了四周一圈走动,边走边向着四周细细搜寻,他踩下脚印时那些小白花儿都避开他向两边倾倒,人影被暂时捕捉了注意力没有察觉到他斜方花丛不远处有人慢慢坐起,花丛里那人周围的小白花儿也像在刻意避开他生长一般一朵都没被压碎。

  “没有邀请就擅自来别人家里的可算不上是客人。”迪迦没有回头,他又消失在这个新的不速之客的眼里,捉迷藏般跑到外来者身后百米外的某棵树下,这下月光再没被完全遮住,它穿透树叶的缝隙将光亮照在迪迦膝盖往下,他注意到被月光暴露在外的小腿干脆跃起稳稳当当坐在树干某根分支上居高临下。闻言,站在泥地里的人影动了动,月光也照在他身上,他从背对着迪迦变成转过来面向迪迦,铜金色的铠甲被镀上一层灰,令他的盔甲看上去陈旧不少,迪迦看着来人胸口处被奇异花纹围绕起来的图腾,他一只脚踩在树干上有了些许无力感。

  “雷布朗多倒台了?”他不关心也不好奇,重新盘起腿微弯腰向下看,那尖细的幽蓝色眼睛也正在盯着他看,迪迦随口问了一句这个没见过的究极生命体是否宇宙现在轮到他们统治,可惜对方没回答他,反而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毁灭超古代文明的传说中的战士,藏在这里?”塔尔塔罗斯的声音夹着一丝嘲讽,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触及到了别人的雷区,眼见迪迦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但那双眼睛已经死死地盯住了自己,没忘记自己目的且察觉到一丝危险兆头的他及时补充:“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强者不应该在这里虚度光阴。”他说完好久,树头上才传来一声轻笑,犹如岩石上滚下的水滴没入清泉之中泛起涟漪,塔尔塔罗斯不语,抬头注视藏在月亮阴影里的人影等待他的回答。“强者?谁告诉你的?”不等塔尔塔罗斯说点什么,迪迦从树上一跃而下,他这才发现这个究极生命体比自己要稍微高上一些,他从对方身边走过一副懒散样靠住身后的树干,手里捏着叶片在手指间翻转玩耍,半晌才继续轻轻开口:“小东西,你知道我到底几千万岁了吗?”迪迦丢掉手中折断的树叶抬头,话语声音听不出喜怒,平淡的连一丝涟漪都再泛不起,抱着胳膊笑了:“和那些时间比起来,这些算得了什么?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找到我,如果只是为了旧事重提和无用的劝告,你应该做好离开的准备,或者选择把命留在这,那些小家伙能大意让你跑掉,但我不会犯这种错误。”迪迦收敛起笑意,他边说边弯腰用蛮力连根拽出一株桔梗,毫不怜惜地上手一片接一片揪下花瓣,连余光都不屑于去落在对方身上去观察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看来你对外面的事并不是全然不关心的。”

  丢掉那株被自己折磨得面目全非的桔梗,它刚落地就没入草丛之中干枯死去,迪迦伸手接住一片掉落下来的残缺树叶把玩,他没有回答塔尔塔罗斯的那句话,对方也不在意,而是自顾自地开始讲了一个寥寥几句话的故事,塔尔塔罗斯说起他的起源,说起族人的巨大化变异、获得的强大力量、新纪元的开始,说到太阳的消亡、人工太阳的研发与失控,后来承受不住失控“太阳”照射而逐渐衰败开始走向灭亡的母星以及寻找第二母星的计划,他声音有些嘶哑,心情似乎十分沉重,片刻后又放松下来恢复正常说他离计划的成功只差一点点,一直说到这儿才道出他的目的来意。

  “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用你强大的力量……”可塔尔塔罗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迪迦把玩叶片的动作未停,他的目光像是施舍一般快速且短暂停在对方身上,冷笑了一声移开眼嘴唇微动:“用我的力量替你扫除障碍然后背黑锅?遮遮掩掩的家伙,你的心肠可不比我的好到哪儿去啊。”迪迦再次扔掉手里的叶子替他说完后面的心里话,他知道这些纷争早晚会找上自己,没想到躲到这种地方也会被找到,真是让人糟心。

 

  身后宛如蛊惑声的鸟鸣越来越远,连亮光的飞虫也再看不到一只,脚下咯吱咯吱被踩碎的树叶声遮住了鸣叫,赛罗只有停下脚步时才能勉强听见几声浅浅的深处传来的声音,他一边往前走,可四周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植物,树叶也是一模一样的,他笃定自己是在这片林子里迷了路,就算向上他能看到的也只有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端的黑绿色成片成片的树叶而已,像蝗虫过境暂时停留于此般严严实实遮着天空只留出一些密密麻麻斑驳的小洞,可他又不敢贸然飞行,只好凭着自己进来时的模糊记忆和身后愈来愈远的鸟鸣判断自己离身后的漩涡有多远。

  赛罗在树林间绕来绕去,几次险些又被那些声音蛊惑,渐渐地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听到了别的声音,那声音较浅,不仔细去听根本听不清楚。

 

  “纷争参与了就无法独善其身,愚蠢的行为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很可惜,我不想付出代价。”

 

  赛罗听到这么一句话,逐渐身后的鸟鸣声几乎已经要听不到了。

  声音的主人正在和什么人交谈的样子,被风捎过来的其他只言片语解读不出他们在说些什么,赛罗循着声音方向去心想或许能借此找到出路,但那些声音总是断断续续,被树林隔着一度让赛罗分不出来声音究竟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谁知道你是为了逃避,谁知道你能逃避到什么时候。”

 

  声音又响起了,是另一个人的。

 

  紧接着声音戛然而止,许久都没有新的交谈声,一路上赛罗听到这些不完整的交谈,那份此刻不该有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他明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被发现只会把自己放置于另一个危险的环境之中,但其中有一道声音实在耳熟,赛罗总觉得自己在哪听过,脚步自然也朝着声源方向去了,他边走边猜测这两道不同的声音哪个才是刚才那双眼睛的主人,走着走着赛罗已经能从树干与树干之间依稀看到一些白色的东西,估计是快要回到自己之前身在的那片花丛了吧?

  赛罗有些欣喜并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他又听到了声音。

“谁知道。”

  这次的声音清晰到赛罗不需要刻意去听也能听到,他的脚下也不再是枯落满地的树叶,而是变成了长进森林里来的绿草,有一些桔梗花穿过森林边界生长,赛罗躲在树后往声源处看,黯淡的灰金色铠甲入眼后他瞪大眼睛,手不自觉抠进树皮险些出声,迅速背过身去捂住刚刚突然抽疼的伤口靠在树上更加警惕。

 

  塔尔塔罗斯!他怎么在这儿!?

  可恶!

  这家伙是追着自己来的吗?

 

  稍微平复下来后,赛罗从树后露出小半张侧脸斜着眼睛观察远处正在默然对峙的两个人,一个是塔尔塔罗斯,另一个藏在树木阴影里的家伙,赛罗看不清楚另外那个人的脸,他只好再稍微往前侧着身体,垂在身侧的手反手用力抓着树皮,屏气凝神耐心等待二人再一次交谈。

  可这两个人像是在较劲一般谁也不开口,赛罗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两人交谈,塔尔塔罗斯站在原地动甚至都没动过一下,见状赛罗小心移动换到另一棵更靠花海旁边的树后躲着,他忽然有些紧张胡乱猜测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可要同时对付两个人的话,就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只怕只有凶多,连一点多余的吉都没有。

 

  “真的甘心待在这里吗?”

 

  赛罗听到声音立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看,只见塔尔塔罗斯背过手转身,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天上的月亮,月光刺的他眼周发白,像是月亮在故意施难给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塔尔塔罗斯回头,半张脸躲开那些刺眼的冷淡月光看向不作声来回不停踢着脚边草的某人。

  踢草的动作滞住,那人随即抬脚直接将草踩在脚底下,那棵草向着旁边被吹动似乎想要躲开却未果,迪迦弯腰又掐了一株桔梗放在手心中展示给塔尔塔罗斯,说:“它甘心待在这儿吗?它估计想出去看看,从生养它的贫瘠土地迈向外面的其他,它以为那些表面看上去十分肥沃的土壤会更适合它生长……”话音未落,塔尔塔罗斯就见迪迦手里的桔梗花朵忽然迅速发黑变暗,直到花体也渐渐失去鲜活干瘪下去变得丑陋脆弱无比,躲在树后的赛罗等待着下文却听到对方一声哼,声音的主人继续发话:“或许它后来可能会觉得外面的土地更贫瘠,等受尽受够了磨难以后终于带着它孱弱遍体鳞伤的身体回来,原本它认为的醉贫瘠的土地竟成了最优秀最适合它安心生长的土地,它终于不向往外面的世界了。”语毕,迪迦合起手掌,那枝枯死的桔梗竟慢慢又奇迹般地恢复了生命力,他蹲下去在土地上挖出一个小坑把它栽回去,重新鲜活的桔梗花牢牢扎根如同没有被夺取过生命一样。

  做完这一切,迪迦站起来向后跃上树,目光对上塔尔塔罗斯的眼睛:“如果你是来找你的猎物,那他此时就在树林里,要是你侥幸找到了就赶紧带着他离开这儿,晚了他可是会被我饲养的猛兽给绞成碎片的。”然后他就闭上眼不准备再搭理这个究极生命体了,不过树林里的那个小家伙居然没有真的被吸引走,还算聪明,而且还很警觉。

 

 

  谁是猎物!?

 

 

  听到这种形容让一直将心思放在他们对话身上的赛罗一下子就明白猎物是在指自己,他百分百肯定之前看到的那双眼睛一定是这个翻身上树的人,竟然用这种词汇来形容自己,真是个没品的家伙!还有那无所谓的语气听着真是叫人火大!赛罗瞅了一眼那棵大树,回想刚才对方弯腰和蹲下时被月光清晰照到的下半张脸,他只注意到对方比起他见过的其他人都小巧一些的嘴唇和流畅的下巴线条,还没要再细看对方就藏回到影子里去了。

  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赛罗脑中闪过记忆碎片,还没来得及抓住它们,它们就迅速溜走了。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塔尔塔罗斯彻底面对月光,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看向高树之上惬意悠闲的强者感叹道:“我感到可惜,迪迦奥特曼,为你。”他说完,藏匿在森林中的赛罗捂住了嘴堵住即将出口的惊讶,紧接着赛罗又听到他说话,赛罗往树上看发现那个人并没有什么动作,不过树影里太黑了,赛罗也看不太清对方到底有没有动作。“我原以为这趟能不虚此行,真的不感兴趣吗?或许你能就此得到新的生存地也说不定,再也不必在……”塔尔塔罗斯说着忽然停下了,赛罗紧紧盯着他等待他的后续却不料想对方忽然转头朝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看来你饲养的宠物正在蠢蠢欲动盯着我。”塔尔塔罗斯冷哼一声慢慢开始走动,尖锐的目光不时迸射出阴冷的光防备着远处的林子,他一边走一边想把刚刚未说的话补充完整,话到嘴边忽然又改成了别的,来回不停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可怜的家伙,以为就此不听不看掩耳盗铃就能平安无事吗。”

塔尔塔罗斯的这句话让原本不再打算理他的迪迦歪过头亮起眼灯瞥了一眼底下人的背影,他单手撑着脑袋,手指轻敲大腿打了个哈欠朝着他开口:“有一些人也曾希望我离开,你知道他最后怎么了吗?”闻言,塔尔塔罗斯没有接他的话依旧背对着迪迦,良久他才嗤笑着满是轻蔑回问:“死了?”

  “嗯,大概是在回去的时候迷了路吧,不过他或许没变成你嘴里的结果,毕竟他还曾统治过一段时间的宇宙,只能说他又一次自不量力了。”伸手弹飞停在自己身上的叶片,树叶飞出一段距离,向下俯冲时割下了一株桔梗的花朵,这自然也被塔尔塔罗斯看在眼里,不过高树上的主人此时却忽然心情很好的样子哼起一首无名曲子。

  哼唱的声音低浅,藏匿自己的赛罗只捕捉到一半个音调又很快被吹拂花草的声音打碎成断断续续的几截,赛罗心思不在曲子上,在刚刚险些被塔尔塔罗斯发现之后他只能收敛一些更加小心,思及方才塔尔塔罗斯提及的名字——迪迦奥特曼,突然有风吹起,赛罗被一片飞起来的树叶遮住了一只眼睛,随即树叶被风吹得抖动,恍惚间听到塔尔塔罗斯似乎说了什么,可最后也只被杂音扰的捡漏听到真遗憾三个字,那家伙便利用他那能穿梭于各处空间时间的能力离开了。

 

  迪迦奥特曼。

 

  是传说中已经死去的超古代文明的拯救者,他竟然还活着,活了足足三千万年还是要比三千万年更久?赛罗靠着树沉思,他死活想不通这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联系,如果要说他们是一条战线,可从他们刚才的对话来听又不像是这回事,为什么塔尔塔罗斯会来这儿?他为什么知道迪迦在这儿?又为什么要迪迦离开这里?难道是为了他那个所谓王国的阴谋?赛罗越想越觉得这是一团乱麻梳理不通,他总觉得自己一定错过了很多有利的对话,开始后悔自己起初为什么要走得那么远,不然也不至于迷了路。

 

  “森林里……蠢蠢欲动的宠物?”

 

  背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赛罗一跳,赛罗转身向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看向声源处,只见刚刚还应该在远处巨木上的人忽然从自己方才靠着的那棵树后走了出来,赛罗也终于借着距离看清了对方的脸庞。

 

  美,而且是极具杀伤力的美。

 

  赛罗有一瞬间愣神,对方也没想到眼前的小朋友竟突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脸看,哼笑一声移动身形冲上前单手捏住了赛罗的下颌,大力将他死死按牢在树干上凑在耳朵边轻声笑着:“我说小朋友,偷听这么久也差不多该离开这儿了吧?猎人没有带走猎物这可不代表我这个农场主喜欢饲养野味,我也许会就此代替猎人直接宰了你也说不定。”迪迦语气轻快仿佛是在开玩笑,也根本不在意自己说得会不会是什么令人恐惧的黑暗童话,他说完松开赛罗的脸又跃上高树,不过这次他坐的稍微矮了一些能叫底下的小朋友看清他的面容。

  赛罗脸颊两侧酸痛,他向四周寻找刚才的人影未果抬起头颅,高树上的暗影,蔚蓝的计时器和明亮的眼灯一起映倒在赛罗眼中,这次对方没有消失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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